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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過得好快,一下又到年底了,很多人大概也都已經安排好跨年活動了,而每年這個時候,我是最不需要思考跨年哪裡去的人。

從1996年起,我固定的跨年活動就是去陳昇的演唱會,其中2001年因為在當兵錯過了波麗露仙桃,2005年還是2006年因為無法記憶起的原因有別的計畫,然後就是去年買了2500元的票,卻連續重病一星期根本下不了床而錯過以外,每一場都去了。說有多好玩氣氛有多嗨其實也不見得,畢竟大家都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,而且一唱就是四、五個小時甚至更久,我就曾經看過有人累癱了睡著。

可是我還是每年去。

原因也不是什麼粉絲之類的盲目理由,去陳昇的演唱會,其實有點像是參加同學會一樣,老朋友們每年固定聚一場,一同回味曾經有過的美好的或辛酸的回憶,差別只是,每個人回味的都是屬於自己的一份記憶。

曾經有一個強烈颱風的深夜,我到台中去接一個即將出國深造的朋友,他已經和交往多年的女友分手好幾個月。在這個風雨的夜晚,我載著他,讓他到新竹山區前女友的住處和她道別。我一個人坐在車裡等,大雨模糊了擋風玻璃,曾經有那麼一刻我似乎和整個世界失去聯繫,不知道過了多久,朋友回到車上,眼眶紅著。我發動車子,在傾盆大雨中往台北前進,我們都沒有說話。


『又一天要結束 猜想你現在做什麼 是否想我 也許什麼都沒有
 點一根安慰自己的香煙 準備去迎接 那種不願告人的心慌

 子夜二時我凝望著沉默的電話 已經是我不由自主的習慣
 仰望著幽暗無語的夜空 回憶著往事 忍受著刀割一般的心痛

 我只想告訴你一聲我愛你 我知道這一句話別人曾對你說
 雖然來不及對你承諾 I do love you so

 朋友告訴我那一夜你曾經哭泣 因為你說你決心離開我
 如果我給你帶來的憂傷多過於快樂 我會離開 一個人寂寞...』

那時車裡播的就是陳昇的「子夜二時,你做什麼?」,這首歌從來沒有像那次一樣讓我如此感動,也因此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裡,而當時,朋友的心裡大概更能體會那樣子的,一個人的寂寞吧?

就連星爺都知道,我們都曾經擁有過一份真誠的愛情,但是卻沒有珍惜,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,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。如果上天可以給個機會再來一次的話,我相信,我們都不會再讓它錯過。

還有一年在台大椰林大道,和大學同學們一起去陳昇的露天演唱會,所有人就這麼席地而坐,嗨歌來的時候大家跟著歡呼雀躍,情歌響起的時候大家跟著若有所思。就在演唱會的尾聲,陳昇也差不多醉了,這時一段滄桑的木吉他前奏讓所有人都沈澱下來,喝醉了的陳昇,用毫不修飾的聲線吟唱出「壞子」這首歌。


『人生苦短 熊熊數十年 一不小心 轉頭一場煙
 冊讀不多 世事多演變 人海茫茫 赤膽堅心失理智

 滿腹ㄟ理想 滿腹ㄟ怨氣 如今未講給誰人知
 敢有影人講 七迌人的運命 像風中的蠟燭 海上的孤鳥 傷心沒人知

 江湖路險 蒼鷹不能展翅 阮不是壞子 只是胭脂馬去遇到關老爺

 阮也曾打拼 拚死攏不贏 一不小心 父母講阮做壞子
 你不通亂唸 講阮台灣孩子 不是拼酒就是粉味兼愛賭氣 嗚~

 滿腹ㄟ理想 滿腹ㄟ怨氣 只是想要講給別人聽
 敢有影人講 七迌人的運命 像風中的蠟燭 海上的孤鳥 傷心沒人疼

 江湖路險 兄弟ㄚ小心行 阮不是壞子 只是無富貴的親戚...』

這段木吉他獨奏真是經典,將浪子寂寥無奈的心情襯托得更寂寥無奈。那個年代的我正開始接觸社運,參加了工人鬥陣的秋鬥遊行以及聲援公娼抗爭,自認是左派份子的我儘管從未體驗過底層的生活(其實也算有,高中畢業那年的暑假有去工地做過刨除地面的臨時工),卻自以為是地同理這些被社會結構壓迫無法翻身的弱勢族群,因此當時的確和切‧格瓦拉親眼目睹南美洲遍地貧民的震撼有所共鳴。

多年以後,我選擇了成為工廠工人,在充滿木屑、壓克力粉塵以及噪音的環境下工作了一年多,也親身見識到當這個階級被資本家剝削時,普遍表現的無力感,他們也許年輕時也曾打拚、也曾反抗,但拚死攏不贏,到最後,就像心理學實驗裡不斷被電擊的老鼠一般,習得的無助,而再也沒有反應。

但我是肯定要誓死奮戰的,特別是面對毫無良心、仗勢欺人的資本階級,堅持對的事情就一定要做,不管必須付出多大的代價。

說了這麼多,我要草草結束了(懶病又發作~),重點就是,陳昇的歌,在不同時期連結了我的許多青春回憶(轉圈灑花~),因此每年的跨年演唱會,就好像是去緬懷我的生命歷程一般。聽著歌,想起那些人、那些事,有歡笑、有反省、有後悔、有心痛,有些已經過去了,有些沒有。

說到底,我其實還是個念舊的人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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